清晨,查尔斯特城郊外。
天色有些阴沉,不知何时下起濛濛细雨。马车飞奔着,查尔斯特城已近在咫尺。
“魔法使大人,目的地就在前方了。”车夫喊道。
“知道了。”戴亚克斯从窗口探出头来,顺着前进的方向望去。高耸的青色的城墙背后,隐藏着大教堂的宏伟身影。
“戴亚克斯先生,我们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?我还是不太清楚状况。”戴维端坐着,仍然满是疑惑。
“不要说话,我先仔细确认一下。”戴亚克斯头也不回,透过淡淡的雨雾,凝视着教堂的尖顶。
片刻后,他眉头紧皱,紧闭双眼,似在感受着什么。戴维见状,也不再追问,紧攥着那两颗魔石,手心已满是汗却不自知。
戴亚克斯睁开双眼,一瞬间冷汗直冒,似灵魂出窍般呆滞,手不自主地哆嗦。
他很快恢复神智,努力平静了下来。
他和戴维对视良久,一言不发。
“怎么了?”戴维坐不住了。
戴亚克斯并未理会,而是转身再次探出车窗。
“车夫,我们在城外下车。你直接回拉诺村,等我们处理完事情来找你。”他说。
“等一下,魔法使大人,我的任务是把你送到下榻的……”车夫一头雾水,反问道,却被打断。
“这是命令。没有我的允许,你不可以离开拉诺村,明白了吗?”他这样吩咐道,回到车厢里。
“明白了,大人。”
“到底怎么了,戴亚克斯先生。如果你还遮遮掩掩的话,我恐怕很难帮到您。”戴维更加不解。
戴亚克斯示意他凑过来,耳语道:“我感受到这座城市里,隐藏着很浓厚的魔法气息。”
“那有什么奇怪的,哪座大城市没有魔法设施?”戴维着急地打断道。
“你听我说完。我能感受到的魔法流动,绝大部分确实是我所熟知的。但是有一股非常异样的微弱气息,若隐若现。我的感知能力要比那些寻常的魔法师强很多,他们恐怕很难察觉到。考虑到‘黑暗魔法印记’的情报,一定有什么藏在城里伺机而动,而且绝非善类。”
“所以,你想让车夫回到安全的地方,对吧。也是,毕竟没有什么战斗能力。”戴维点头道,若有所思。
“从我收到精灵族的警告开始,已经过了很久,时间恐怕非常紧迫。我们必须要赶在那家伙动手之前,找到它的真身。”马车停在城门外。戴亚克斯说着,率先从车上跳下。
“遵命。”
戴维一跃而下,活动一番筋骨。
“魔法使大人,佣兵先生,祝你们好运。”车夫半跪行礼,便驱车离开。
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,戴亚克斯叹了口气,转身看向戴维。
“我们将要面对的,是从未见过的魔物。”他说,“你准备好了吗?”
“准备万全才行动,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。”戴维笑了笑,“不论发生什么,我都不会背弃自己的信条。”
“出发吧。”
……
查尔斯特大教堂,一楼大厅。
茉莉·芝诺和她的父母,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。
茉莉焦急地四下张望着,却始终不见祖诺利的身影。不知过了多久,伴随着沉闷的钟声,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高个男子,出现在了众人面前。
“祖诺利,你有必要解释一下。”茉莉起身上前,凑到祖诺利的身边,涨红了脸,有些语无伦次,“你要我一大早带父母来这里,神父到底找我们有什么事?赶快办完,我还得赶去排练……”
“现在没时间说什么排练了。为了你和你父母的安全,不要离开这教堂半步!”祖诺利双手架在茉莉肩上,神情凝重,“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,我现在一团混乱,一时没法跟你讲清楚,你照做就行了!”
“好吧……”茉莉讪讪地退后半步,又犹豫着问道,“可是,外面到底会有什么危险,我不太懂……”
“别问了。我会让泽维尔神父给你们安排临时的休息房间。”他说,“我现在就去找神父,答应我,不要乱跑。我不想让你有任何意外,所以千万不要离开教堂,明白吗?”
“哦……”她仍然一头雾水,冥冥之中却感到一种异样的情绪。
即使不明就里,她还是选择听从祖诺利的安排,便回到了座位上。教堂里静悄悄的,阳光洒落在她身上,莫名感到一丝安心。
祖诺利长舒一口气,便转身离去,上楼寻找泽维尔神父。
就在此时,遥远的天穹深处,传来沉闷震颤的巨响。
暴雨毫无征兆地降临,玻璃窗逐渐模糊,空气霎时变得潮湿起来。他斜靠在楼梯扶手上,颤抖着掏出那枚吊坠。
吊坠凭空颤动,吱呀作响。
他收起吊坠,闭上双眼,默念着什么。
“请饶恕我。”
……
暴雨不期而至,乌云笼罩整片天空,洒下阴冷刺骨的寒雨。
圣骑士,查尔斯特守备团团长,克里诺斯·萨瓦尔,正站在查尔斯特魔物防线的城墙上。
他身穿着暗红色战甲,面色冷峻,顺着太阳初升的方向,眺望远方的群山。防线外,仍一如往日那般,没有任何半兽人的踪影。
“没有异常。”
他转过身,面前是三百名身着青色战甲的圣骑士,整齐划一,纹丝不动。
即使是淋着暴雨,也并未有一丝怨言,静待着指令。
“今天的晨练就此结束,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。”他摆了摆手,一声令下,众位骑士便各自散开。
“等一下!鲁特,艾格特,跟我过来。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,便高声喊道。
两人急忙跑上前来,在克里诺斯面前站定。
“立正!”克里诺斯稍有不满,喊道。两人立刻站得笔直,一句话不敢说。
“不是骂你们的,别紧张。我看你们两个最近很努力,”克里诺斯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,笑着说道,“今天不难为你们,和我去城里巡逻。到了中午,我请你们吃些好的。”
“队长,您这是……”名叫鲁特的小伙,有些怯懦地看着队长。他身高矮克里诺斯一截,是三人里最矮的那个。
“别害怕,奖罚分明是应该的。”他笑着说道。平时的他确实很严厉,让人心生畏惧。
“谢谢队长栽培。”艾格特倒是很自然地鞠躬行礼。
“嗬,还是那么会拍马屁啊小伙子。”克里诺斯友好地给了艾格特肚子上一拳,“走吧。”
……
时间已近正午,雨雾弥漫,暴雨仍未有一丝将停的迹象。
乌云翻滚,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,遮天蔽日。
查尔斯特城,一如夜幕降临,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。
克里诺斯带领着艾格特和鲁特两人,来到位于查尔斯特城南部的商业街。
青砖铺成的道路两侧,整齐排列着二层的白墙石屋,屋顶的红色鳞状砖瓦在暴雨的冲刷下黯然失色。商家们纷纷支起夜间悬挂的灯笼,勉强照亮了街道。
街上仍旧嘈杂,人流不断。临街酒馆的屋檐下,三人坐在方桌旁,要上一壶热酒,闲聊起来。
“这里还真是热闹。”克里诺斯放下酒杯,望着从屋檐垂下的雨帘,感慨道,“下这么大的雨,还有人在闲逛。”
寒风呼啸,肆意飞舞的冷雨,浸湿了酒馆门前的桦木台阶。
街上的人们举着灰色或纯黑的雨伞,在街边小摊旁驻足,或是匆忙地钻入某家店铺。虽是人山人海,嘈杂的喧闹声在这漆黑世界的雨幕下,逐渐模糊而空洞。
“队长,我们为什么不进店里坐着,外面太冷了。”艾格特脸颊通红,双手捧着木制酒杯,热气不断地涌出。
“我倒是想进去,可是,”克里诺斯无奈地笑了笑,指着一旁的落地窗。借着昏黄的灯光,清晰可见酒馆内已坐满了人。“没有位置。”
“好吧。”
短暂的沉默,只有狂风暴雨的奏鸣。
“怎么没见你喝酒,艾格特。”克里诺斯忽然说道,“没有我的特许,可没有办法把酒带回营地。现在不好好品尝的话,可就没机会了哦。”
“嗯……让队长这么破费,挺不好意思的。”艾格特礼貌地微笑示意,犹豫着嘬了一口。
“鲁特,困了吗?”克里诺斯又拍了拍鲁特的肩膀,笑着问道,“走了一早上,该累了吧。”
“没有,我不困。”鲁特揉了揉眼,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。
“我命令你,现在就趴下睡觉。”克里诺斯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,“这盔甲保暖,别告诉我太冷了睡不着。”
鲁特一脸诧异地看着队长,还是听从命令,趴在桌上,闭目养神。
一切又归于平静,只有连绵不断的雨,演奏着朴素而清冷的乐曲。
“我只想一直像这样,过着平静的生活。”克里诺斯这样想着,望着远方出神。
过了许久,天空仍然一片漆黑。
暴风雨非但没有停下,反而愈发猛烈。雨水溅到克里诺斯的脸上,他猛然回过神来,向街上看去。
不知何时,积水已经达到没及膝盖的高度,形成了一条不浅的小河。行人们尖叫着,悠闲的神态不见踪影,慌忙逃向周围商铺以求避雨。
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。
克里诺斯的心中,忽然闪过一丝不安。
他下意识地站起身,走到屋檐下的围栏边,冒着雨向外看去,仔细地审视着每一个神色慌张的行人。
“队长,怎么了?”艾格特注意到了队长的反常,试探着问道。
克里诺斯朝他挥了挥手,示意他过来。
“你看这些人,有没有很可疑的家伙?”他说。
“没有吧。”艾格特扫视一圈,随意地答道,“对面那两个人是平民,手上拎着袋子,肯定是急着赶路,临时避雨的。至于斜对面坐着的两个人,那个矮胖子是老板,旁边和他边说边笑的人,大概是他的朋友……”
“好,你不要分析了。应该是我想多了,我们回去坐着吧。”克里诺斯有些丧气,摇了摇头,走回原位。
不对,为什么心里还是很不舒服。
他猛然回头,街上仍然空无一人。
“队长,你需要休息了。”艾格特说,“你平时劳累过多,有时候太敏感了。”
克里诺斯没有说什么,试图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可能,确实是我想多了吧。
“来,艾格特,干杯。”他苦笑一声,举起酒杯。
“干杯。”两人相视一笑,一饮而尽。
“队长,恕我冒昧,你……在抖腿?”艾格特忽然问道。
桌上的酒壶和杯子,在轻微地抖动着。
克里诺斯很快注意到了这情况,立刻站起身。
“把鲁特叫醒。”他说。艾格特用力地拍在鲁特背上,将他唤醒。
抖动更加剧烈,震得酒杯向桌边移动,不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很快,三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,脚下的大地正在震颤。
“这是……地震了!?”才从睡梦中苏醒的鲁特,惊恐地喊道。他起身想要向街上跑去,刚迈出一步,便失去平衡翻倒在地。
“危险,不要乱动!”艾格特喊道,俯下身来,斜靠在墙边。克里诺斯也半跪在地,极力保持身体平衡。
平日坚实的土地,此刻仿若破旧的木帆小船,在雨夜的滔天巨浪之中,癫狂地摇曳着渺小的柔弱身影。
地面波动起伏,如有无数硕大的蠕虫,在地表之下肆意穿行,伴随着病态的沉闷响声,穿过厚实的土层,凝作模糊杂糅的低语,回荡在被黑暗雨幕包裹的城市上空。
“队长,那是什么……”
克里诺斯抬头,顺着艾格特手指的方向而去,视线最终落在远方的天穹尽头。
数百米远处,一道夺目的白光,如闪耀着神圣光辉的利剑一般,在漆黑的乌云障壁间撕开一道裂缝。
黑云蠕动翻滚,四散奔逃,正午的阳光,悄然回到了阴暗寒冷的查尔斯特城。
在这光柱的西侧,大教堂的尖顶在光芒的覆盖下,如烈日般耀眼夺目。
光柱的东侧,赫然可见魔物防线的高墙。
暴雨戛然而止,狂风也销声匿迹。
人们纷纷走出家门,好奇地看向那贯通天地的“利剑”。
议论声此起彼伏。
“这是……神迹!?”
“是天神降临了吗?”
“感谢天神,这雨终于停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克里诺斯茫然地站起身,看着周围亢奋不已、满面春光的人们,如灵魂出窍般迷茫困惑。
神迹?
他仰视着那光柱,这金黄的奇妙之物,直指遥不可及的无尽高空,仿若通天的神秘阶梯。
这波澜不惊的一生之中,他并未曾见过,这等震撼人心的强大魔法。即使是强大的魔法师,也无法伪造这样壮观的图景。
他默默凝视,冥冥之中感到,它似乎拥有生命,正在呼吸着,等待着向忠实的人类信徒,传达至高无上的神谕。
“队长,这……这就是神啊!”鲁特惊呼一声,颤抖着跪倒在地,向着光柱的方向叩首礼拜,嘴里念念有词。
“是吗……”克里诺斯自言自语着,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感激荡着,说不上是喜悦,是激动,还是敬畏而生的恐惧,积蓄在胸口,将要喷薄而出。
“终于,能亲眼见到您了吗……”克里诺斯热泪盈眶,望着那光芒发呆许久,方才回过神来,抹去泪水,拉起身旁的两人。
“我们快过去。”
越来越多的人,向着光芒的方向汇集。
或许心存疑虑,但绝大部分人们,对降临的神迹深信不疑,满怀虔诚,一步一步地前进。
饱受寒风冷雨的身体,悄然无声地浸润着来自阳光的温暖。人潮汹涌,在喧闹声,从四面八方向光柱聚拢。
遥远的天穹尽头,传来清脆悠扬的歌声,萦绕在查尔斯特城上空。即使是最优秀的歌姬,也无法带来这样甜美而震撼人心的空灵歌声。不需要任何歌词,纯粹的旋律已足够虏获人心。
待克里诺斯回过神来,他已经跟随着人群,来到了那光柱的面前,周围早已水泄不通。
人群鸦雀无声,在这片异常的超然寂静中,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。人们仰视着光柱,激动地期待着什么。
歌声未断,光芒忽明忽暗。
在人群的注视下,一个高大的,闪烁着金光的身影从那光柱中缓缓走出。
它着洁白的衣裳,有着精致的端庄面容,背后生出一对数米宽的白色翅膀,自然地舒展开来,抖落数根洁白如雪的羽毛,在落地的一瞬间,如风中灰烬,消失的无影无踪。它紧闭着双眼,放声歌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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